帕科·德·卢西亚(Paco de Lucía)是吉他史上最伟大的演奏家之一,现在正在进行一个途经墨西哥、哥伦比亚、厄瓜多尔、秘鲁、巴西、阿根廷、智利和乌拉圭的世界巡演。
本文是乌拉圭某报社记者亚历杭德拉·沃尔皮对帕科·德·卢西亚最近所做的一次采访。
这是一篇非常有趣的采访。中国的弗拉门戈爱好者们一定都会对它感兴趣,吉他们网 jitamen.com 也翻译并转载了这篇访谈。在这篇文章中您可以更好地了解到帕科对于音乐(尤其是对弗拉门戈音乐)的理解、他与吉他的故事和他的人格魅力。
帕科刚刚录制完了一张新的唱片,预计将在近期发售。正如他之前的经典唱片一样,这张专辑在风格、技巧等多个方面也将会对弗拉门戈音乐的发展起到不小的推动作用。
这张名为《安达卢西亚民歌》(Canción Andaluza)专辑是帕科根据儿时在收音机里听到的音乐改编而成的(当时电视还尚未普及)。当谈到这张新专辑的时候,帕科曾说:“”这些都是影响了我整个职业生涯的曲子,我一直想把它们融入到自己的作品中,但一直没能完全实现。”
老多
以下是采访内容:
—您是说您的很大一部分成功归功于您父亲逼迫您练琴吗?
–当然了。人的一生中充满了偶然性,人永远无法决定自己会喜欢上什么。你所处的环境会对你产生影响,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你的人生轨迹。我的父亲就是吉他手,我的兄长们也都是吉他手或者歌手。
—这么说,一切都是注定的?
–没错。当时我是最小的表演者,整天都被弗拉门戈的氛围所熏陶着,用各种感官去理解它的语言。这一点也不轻松,因为根本没有什么专门的学校来教你这些东西。你必须要将其融入到自己的生命里,就好像自己是为弗拉门戈而生一样。我的父亲对我的要求非常严格,从我8岁起要求我每天都弹奏很长时间。对于他所做的这一切我一直都感激不尽。
—您认为正统的学院式教育会限制创造性。您是很反对伯克利之类的专业院校的教授方式吗?
–我并不反对学院教育,但我知道在伯克利的许多音乐风格的教育体系中,很多音乐专业学生的灵感和想象力都受到了抑制。现在很多音乐专业学生不知该如何学习音乐,你说这是伯克利的责任还是学生们自己的责任?去这些学院专修音乐有一些风险,不过如果你很有音乐创作潜质,去了那里你会学到不少东西,而且也不会丢掉你原有的天赋,这样你会成为一个奇才。但是,从另一方面看,我很喜欢那些虽然很循规蹈矩,但能够用简简单单的几个音符就能打动我的音乐家,或者说那些专业功底非常深厚的音乐家。
—据说 您和您吉他之间充满了爱恨情仇是吗?为什么呢?
–吉他是个很“操蛋”的乐器。它不像钢琴那样,你看到别人演奏之后就也想做到琴凳上开始接触那种优美高贵的乐器。弹吉他时,你可能在真正弹奏之前要花上半个小时来调琴,而且在弹奏的过程中它也会走音。反正吉他是一个很“不讲理”的乐器。指甲的长度是精确到毫米的,过长或过短都会使你的弹奏过程出现错误。而且指甲每天都会增长,这真是让人精神崩溃。说出来可能你也不信,但是要想在演奏得精确无误、干净利落、音色优美,所要下的功夫真是太要人命了。但你在舞台上表演的时候,无论你的技艺多么精湛、对表演曲目多么熟悉,只要你弹错了一个音,之后就会开始频繁地出现失误。自身的神经系统对你的发挥影响很大,你的双手就好像在空气中一样无依无靠。这也很难去解释。你把全部的热情、时间和经理都投入到了吉他训练上,但很可能你最终得到的和你所付出的根本不成正比。吉他就像女人。(笑)有时你对一个女人特别好,她却对你无动于衷;也有可能你像对婊子一样对待一个女人,她却一直深爱着你。
—您每天要练琴多长时间?
–我从来没有强迫过自己弹琴。想写曲子、自娱自乐或者录音的时候都会拿起琴开始弹。但是达到一定境界以后,弹琴就开始变得像一种体育运动。我并不喜欢这样,但又没有办法。每次我进行巡回演出的时候都会有两三个月没办法进行系统化的训练,之后又要重新进行大量的基本功训练,让自己的指尖重新长出足够厚的茧子,以免手指疼痛。这是很痛苦的过程,但也没有其它的捷径。我只能竭尽全力地投入到练习之中。现在我正在举行巡演,所以不用那样大强度地训练。只要每场演出前提前3个小时左右到场,试一下音,再稍微弹一会儿就可以了。
—您最常弹的吉他是哪一把?
–我有很多把吉他,但其中只有一把是几乎无论到哪里都会随身携带的。它像是一个我并不是太喜欢的女人,因为我本身就不是特别喜欢吉他,当我很了解它的脾性,很清楚它在舞台上可以表现出什么样的效果。人们常说:“东西总是熟悉的好”。但这是把粗暴又狂野的吉他,我在家里想休息的时候是绝对不会碰它的,它太“彪悍”了。但是在舞台上则不同,它可以把人的肾上腺素激发出来,无论表演者还是观众都可以享受到那种淋漓极致的痛快。
— 您认为在与卡马隆 · 德 · 拉 · 伊斯拉( Camarón de la Isla )合作的过程中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他给我带来的灵感是世界上其他任何音乐家都无法做到的。我说的不只是弗拉门戈,而是各种风格的音乐。卡马隆是个天才,是个神人!他在音乐中所传达出的情感是从别人身上感受不到的。我跟他合作的时候真是如痴如醉。(笑)我们当时的生活充满着欢乐,推杯换盏,没日没夜地作曲、录音。他的那种完全靠直觉来创造音乐的天赋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因为他几乎不懂什么专业性的乐理知识。他常常突然之间创造出一些连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伟大乐句。
—您觉得当今国际社会中弗拉门戈音乐占有什么样的地位?
–我认为弗拉门戈算是处在一个良性的发展阶段。随着和声、表现与节奏知识的积累以及表演技法的丰富,现在涌现出了一大批非常优秀的年轻歌手、吉他手和舞者。但是这种发展模式也有其自己的弊端。比如,现在的年轻人比较热衷于听我和卡马隆的作品,但却忽视了对之前更传统、更原汁原味的作品的学习。从那些作品中其实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您能不能推荐一些老一辈的艺术家的作品?
–那太多了:发髻女孩(La Niña de los Peines)、曼努埃尔·托雷斯(Manuel Torres),托马斯·巴翁(Tomás Pavón)……如果要我列一个单子的话,我都不知道要写到什么时候去。但现在的歌手和吉他手的风格都太单一了。几乎所有的歌手都在模仿卡马隆,而绝大部分的吉他手也在延续着我的套路。早期的艺术家们几乎每个人都有自己独树一帜的风格。目前的这种现状可以理解,卡马隆就像一片巨云罩在所有年轻歌手的头上,很难冲破他的界限。很难,但并不是没有可能的。如果我是一个歌手的话,我一定会利用前辈们留下的一切资源创造出一种和卡马隆风格不同的演唱方式。
—法鲁基多( Farruquito )在近期的一次访谈中曾说:弗拉门戈艺术是歌手、舞者和乐手合作完成的产物,其中乐手是最容易打破传统、实现创新的。您对此有什么看法?
–没错,因为唱法确实很难做大的改进。但卡马隆就是个很好的例子,我们俩跳出了之前最传统的圈子,一开始遭受了不少批评,不过现在人们都认为我们是最正宗的。我可以接受法鲁基多的观点,但也有办法可以在保留传统的同时实现创新。要有创造力,同时把握好继承传统的尺度。法鲁基多他自己也在舞蹈中加入了一些全新的东西,甚至加入了一点迈克尔·杰克逊的舞步。这在之前是无法想象的。如果他的祖父(也是我的朋友)知道了,一定会扇他耳光的。(笑)
—有没有一些您认为很低俗的音乐?
–我讨厌的低俗音乐实在是太多了!现在低俗音乐要比雅致的音乐多很多。从逻辑上这也好理解,因为现在的人们所受的音乐素养教育极度缺乏,甚至没有自己的音乐审美观。现在的很多年轻人过度地受歌手的外在形象、商业宣传、制作商对艺人的资金投入等因素的影响。在电子乐中甚至没有歌手和乐手,整个“曲子”都是用机器合成出来的。这些都他妈是狗屎,真的。但人们都毫不抗拒地接受这些垃圾。从另一方面看,也有少数人在追寻着真正伟大的音乐。至于为什么只有少数人才会这样选择,我们也可以理解。你没办法指望一个不懂何为真正音乐的人能够有多么高深的鉴赏境界。
— 您认为互联网对于音乐的传播与发展是更有利还是更有害?
–我认为还是相对更有利的。尽管你可能会接触到不少垃圾,互联网还是会让你更方便地找到你想找的音乐,尤其是那些经典的东西。
帕科·德·卢西亚(Paco de Lucía) Live in Montreux 2012
Paco de Lucia & Leo Brouwer
非常感谢您的翻译!请问能提供一下原文地址或者名字吗?谢谢!
你好 http://www.elpais.com.uy/divertite/musica/guitarra-desagradecida.html